晚春接近初夏各種春花還在最後掙扎,圍牆邊的太陽花依然直挺挺面對陽光,屋內的兩名成年男子衣著卻全無季節感,一名男子身穿焦茶色和服正襟危坐,另一名男子將深紺色格紋的西裝外套脫下,用近乎臥佛的姿態斜倚在塌塌米上,背心裡的襯衫扣得隨意。桌上擺著将棋棋盤和兩個銀朱色漆器杯子,面容宛如希臘天神的男子開口。
「喂京極,這茶超難喝。」
「千鶴子陪雪繪去保關口出來,你就將就點。」
「不是把益山跟油膩膩律師也叫去了,說起來猴子到底捲進什麼事件?」
「聽說只是因為路過。」
「路過?為什麼路過就會被抓起來?」
「他好像湊巧跟一群神秘宗教份子、湊巧路過了霞關下面的黑機關、又湊巧包圍了那個機關,更不巧的是東京都警局正在進行維安演練,在那種狀況下,關口的失語症又發作,加上
他看起來一副很可疑的樣子,之前又有被當殺人嫌疑犯的案底,他就被拘留了。」
「根據是什麼?」
「據說『超越了憲法也在所不惜』,警視廳某位高層如是說。」
「等一下,京極,你是說猴子只是路過就被抓?這太可笑了。」
「木場大爺說,逮捕他的警署想用公共危險罪的罪名逮捕他。」
「公共危險?一隻不會說話的猴子在路上亂走造成什麼危險了?他們覺得他有危險他就有危險嗎?」
「律師已經陪同雪繪去了,不用擔心關口會出不來。」
「京極,這是什麼咒啊?」
「『國家』這個概念的咒術吧。用話術讓人覺得不需要思考,只要安心的按照上級、國家的命令去做,就會得到安全跟繁榮。可是,戰爭失敗了,信仰也破滅了。」
「可是國家的催眠失敗了,動搖到連鎖反應反而讓更多幻滅的人空虛,當現實太殘酷,這樣的空虛反而走向極端。」
「這就是咒啊!榎兄,益田會辭去警察跑去當你的跟班不是沒有原因的。」
「益山啊,他是半個蠢蛋,用他一半沒蠢的腦袋就發現他的世界早就歪掉,當他發現他信奉的正義歪斜時,他身上的咒也退散了。對吧?」
「所以他辭職了。」
「唉,就跟你說要在猴子身上繫上繩子讓他不要亂跑。」
「小關身上已經被剝奪掉太多東西,何必再加上繩子,而且,為什麼是我繫不是你繫?」
「吾乃榎木津禮二郎大明神,身邊不需要猴子跟木頭。」
「連木場大爺都奚落了,真過份。」
「你嘴巴這樣講還不是每次心軟,用一堆藉口找敦子跟其他人打探消息,承認關心有這麼難嗎?」
「榎兄,你看到什麼了?」
「這麼下流的東西還是不要說出來好了。」
門口一連串混亂的風鈴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攝影記者鳥口匆匆忙忙地跑來,還差點踢破露台旁的拉門。
「京極堂老師,大將!已經知道關口老師什麼時候會放出來了!」
「誰是你老師!」
「我沒有這麼笨的手下!」
被訓斥的鳥口一時語塞,但榎木津已經捲起袖子。
「京極,走,我們也去路過吧,順便把路過被抓的關口接回來。」
「榎兄,你這是,搶回路過的詮釋權。鳥口,你先去熱車,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別再讓榎木津開車。」
「好,老師、大將,我們一起去路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