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的果實

II

John Watson不太確定是什麼因素讓他無比煩躁，到底是那該死的腿、倫敦的鬼天氣、每天打電話還在部落格留垃圾訊息的Harry還是那些夜裡糾纏他的夢境。然後這些煩躁堆積成對心理醫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挫敗，就像前幾次毫無進展的心理治療一樣。

今天的治療裡，心理醫生又問到他一片空白的部落格(這不精確，John打了三篇內文和標條一樣的文章)，心理醫生用一種平淡的口吻說你該試著把你經歷過的事寫下來。寫給誰看呢？John想到他在倫敦除了不想聯絡的Harry跟完全沒聯絡的友人外，John不知道有誰會想看退伍軍醫的部落格。為了麼那麼多人願意在網路這樣陌生的空間掏心掏肺什麼都說出來呢？如果那是自己的私密空間，為什麼要說出來呢？心理醫生幾乎用肯定的語氣鼓勵他寫出來，說寫出他過去的經歷他就會好一些。John無法相信，寫了之後他受傷的手，心因性跛腳也不會因此而變好。「試試看吧！」心理醫生依舊堅持。

這些挫敗在他穿越公園準備回家時發生變化，他突然被叫住，然後像時光倒流一樣，跟Mike Stamford走回巴茲醫院。

「第二個說沒有人會想當我室友的人？」那第一個會是誰？

接下來的場景像是慢動作停格，一個黑捲髮的高瘦年輕人正在操作顯微鏡，聽到開門的聲響只抬頭看一眼，沒等Stamford介紹完，像是小行星撞地球的聲音就傳來。

「Afganistan or Iraq？」

醫生事後回想，那應該是他人生中少數失去語言的時刻。常識、回話技巧，甚至是接近偽裝的防禦姿態都當機了，因為驚嚇，本來的說詞也都忘了。

John想起在阿富汗的時候，同連的小夥子提到曾在東方經歷過的神祕體驗，神秘的占卜在你一進房間就可以說出你的前世今生。醫生當時沒有打破小夥子對東方神秘力量的崇拜，John同時是軍人也是醫生，他對各種亂七八糟吹破牛皮的前世之說不屑一顧，那些沒有辦法證明的故事可是比三流鬼故事還沒說服力。

可是眼前的狀況不一樣，包括那句話之後，一連串宛如自畫像般的剖析，像是被解剖一樣裡裡外外都被看透。走出巴茲醫院時，前軍醫的腦袋都還有一點發熱，如果有人的觀察力可以像超能力一樣洞悉所有的人，站在他面前不就像全裸一樣毫無掩飾，任何掩飾或是假動作都會馬上被看穿。自己有辦法跟這樣的人當室友嗎？

出於好奇，前軍醫上網搜尋了諮詢偵探Sherlolck Holmes，意外地發現他的個人網站The Science of Deduction。演繹法，這就是Sherlock像巫術一樣的魔法嗎？網站裡還有各式各樣分類的研究，從香水成份到煙灰，都可以看出他追根究柢的精神，還有從一個人的大拇指判斷出他是飛機駕駛員，簡直跟魔法沒兩樣。只是，天才往往都缺乏常識，真的有辦法跟這種一眼就把自己看光光的人生活在一起嗎？

隔天晚上七點，華生還是出現在貝克街221B。二樓和三樓的房間一度讓John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挑無障礙空間比較好。然後，連坐下來喝房東哈德遜太太泡一杯茶的時間都沒有，John就被捲進事件中，嚴格說來，是被要求當一個偵探的助手，從醫生的觀點給予幫助。

John好像明白，今天一見到Sherlock脈搏跳動到近乎疼痛，腦子莫名發熱像不知所措初戀中學生的感覺是什麼了。他渴望被理解，也渴望被需要。儘管他對眼前的Sherlock Holmes知之甚少，他只是有一種感覺，跟著Sherlock Holmes一起探案，也許會把變成空殼的John Watson慢慢找回來。

該怎麼形容第一次回到田野，回到另一個戰場？如果是Sherlock的能力的話，真是太驚人了，如果是自己的遭遇的話，糟透了。

蘇格蘭的女警官從Sherlock出現後就帶著強烈的敵意，尤其是當Sherlock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跑去找手提箱的時候。John舉步艱難地走下樓梯，等著他的是無意的奚落。醫生並不在乎這種東西，只是再接下來，那些一路尾隨他的監視器跟像豹一樣的黑色汽車實在是超現實。車子裡認真操作黑莓機的美女Anthea也許不那麼超現實。

Arch enemy，什麼樣的人會有arch enemy？身材高大倚在黑傘上的男子似乎毫不在意地上的水漬。醫生不太能分辨那樣的口氣是嘲諷或是意有所指，不管如何那都稱不上舒服，至少這一連串近乎綁架(也許沒辦法報警，警察會說你沒有被威脅，最好笑的是被綁架的地方五百公尺外有一大群蘇格蘭場的警探)。這個人很危險，比醫生在倫敦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危險，但是不反擊就不叫John Watson。

只是，對方的反擊比他更有力。

「開除你的心理醫生，你不是害怕戰場，而是渴望回去。Well come back, Dr. Watson.」

如果是在今天心理治療之前聽到這句話，John可能會整個人跳起來，但在經歷過那句「Afganistan or Iraq.」之後，這句話就像打水漂後無力的漣漪。接著，Sherlock傳來緊急而且危險的簡訊。那個不知道名字的Sherlock的死敵，還是吩咐美麗的女秘書把他載回貝克街。

用三封緊急簡訊把他叫回貝克街的偵探安然坐在沙發上，所謂的緊急是要華生幫他發簡訊，發到兇手那邊。華生覺得沒有什麼底氣，好像是被耍得團團轉的一天，接著居然是出門吃飯。

John有點好奇，那句「Not really my area.」是什麼意思，只是在安傑羅刻意拿來增加氣氛用的燭光下，Sherlock的灰綠色眼睛好像可以閃耀出什麼光芒一樣。當計程車像是獵物一樣出現在街口，Sherlock毫不猶豫地衝出去，John只好連忙跟上。

急速奔跑的城市馬拉松讓人沒有辦法思考其他的事情，John再次確認Sherlock的諮詢偵探不只是安樂椅(精確地說應該是柯比意沙發)偵探，倫敦的地圖彷彿就在他的腦海，連攔下計程車掏出警徽都一氣呵成，倫敦有名的Lestrade探長證件這麼容易被偷感覺好危險啊。

直到結束沒有收穫的獵捕行動回到221B，John才發現他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的拐杖。

麻藥搜查行動滿屋子的警探讓John困惑，作為證物的手提箱和遺失在兇手手中的電話，還有死亡訊息告訴他們的密碼，一切都被Sherlock串在一起。當GPS信號落在221B時，John突然意識到危險，今天一整天可以說是倫敦大冒險，但是現在的狀況，無疑是危險，特別是Sherlock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

諾大的廢棄校區裡，Watson奔跑著，當他發現對面樓房裡Sherlock要吞下毒藥時，他毫不猶豫舉起左輪手槍。驗退時的軍醫有說過John的射擊可能會被他的傷勢影響，再也無法瞄準目標，那些想法現在都不在了，子彈劃破玻璃的瞬間，Sherlock的敵人也倒下，基於戰場上的常識，華生迅速撤離了校區，直到Lestrade的警車趕到，現場拉起封鎖線，醫生才悄悄接近封鎖線。

包在急救毯中的偵探，看起來大腦完全沒有要停工的打算，就在那他要開始分析槍手的特性時，看見了封鎖線之外的醫生。於是瞬間什麼都明白的偵探留下急救毯跟問話到一半的Lestrade，走出封鎖線時只希望醫生快去洗手，免得被偵測到手上的火藥殘留。

John不知該如何形容今天是怎麼樣的一天，直到看見自稱Mycroft的黑衣男子逼近，有哪個小小公務員會有權限去監看全國所有的攝影鏡頭啊，根本就是英國政府的化身嘛。Holmes兄弟看起來有嚴重的溝通障礙，此刻，醫生只想吃一頓宵夜，回去221B睡一場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