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的果實

III

一開始是很平凡的一天，以Sherlock Holmes的標準，bored。蘇格蘭場的記者會一如往常的缺乏重點跟邏輯，不公布還沒掌握的線索是常識，但還沒掌握三個案子的共通性就忙著召開記者會實在不是Lestrade的作風，上面有急著想立功的長官真令人頭大，肥了上頭的聲譽卻瘦了下屬的肝，實在不怎麼令人愉快。

不過，記者會的簡訊作戰好像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最後給Lestrade的簡訊只是個提醒。

貝克街221B，很不錯的房子，哈德遜太太有點嘮叨但不失為一個好房東，不過房子太大了，Sherlock需要一個室友來分攤空間跟租金。一個室友，聽起來像天方夜譚。早上進巴茲醫院按指紋時遇到Mike Stamford的時候順便抱怨了一下。唔，也不是抱怨，只是陳述事實而已，「沒有人能跟我當室友吧！」Sherlock自嘲地想。

Sherlock想起Mycroft以前說過在意識到自己的智力跟理解力超過常人太多後，連看Sherlock的思考行為都慢得跟倒帶重播一樣，其他人的思考在他的眼中就跟金魚一樣慢。

Sherlock知道Mycroft不是在開玩笑，Sherlock在開眼之後有時候會有他們兩兄弟才是金魚的錯覺。並非不在意，只是沒什麼可以挑起他們對一般人的興趣。Mycroft的智力跟手段讓他可以在這個年紀就成為英國情報系統的中樞，比起腦中還有女王跟大英國協的Mycroft，Sherlock只是單純把智力放在自己感興趣的問題上。Consultant Detective，雖然從開業至今只有Lestrade一個客戶，作為打發時間刺激大腦的活動未嘗不是好事。不，這答案太虛偽了，Sherlock愛他的工作，熱愛那些解謎帶來的腦內啡作用，這比貼上半打的尼古丁貼片還要迷人。

「高功能反社會性人格」，在讓不知道第幾個軍情五處特聘的心理醫生瀕臨崩潰後，Mycroft把他引退的老師找來，為Sherlock開了一紙皇家醫院認證的心智證明書。託證書的福，Mycroft總算打消讓Sherlock進軍情五處的念頭，這大概是亞斯柏格症跟高功能反社會性人格的差別。正當Sherlock以為Mycroft的控制欲應該到此為止時，Mycroft不知道從哪個管道找到Lestrade，讓Sherlock開始擔任蘇格蘭場無給職的顧問。

能夠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又不會被高功能反社會性人格造成的人際關係障礙影響(去他的人際關係障礙，Sherlock從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障礙的)，實在太完美了！全心投入工作的時候不會吃飯也不會睡覺，思考時還會不顧時間拉小提琴，要找可以忍受這些的室友果然是天方夜譚吧！

接下來的馬鞭實驗令人愉快，新鮮的屍體跟久未執鞭的順暢都很令人愉快。不過，Molly將口紅擦上又塗掉到底為了什麼效果？她看起來有些失落，但是，那不是Sherlock會在意的事。

雖然從沒開口說過，Sherlock對巴茲醫院卻是心存感激，這裡看重他的能力，又包容他性格上的諸多缺點，可以跟他共事又不會對他有錯誤的期待。Mike Stamford、Molly、Lestrade乃至哈德遜太太(噢，還有一直跟他玩反監聽遊戲的Mycroft)，Sherlock已經有很多東西，再想要一個室友的確是太貪心了。

等待瘀傷形成的時間，Sherlock把焦點放回培養皿下的研究。就像在自己演繹法網站做過的菸草灰分析和香水分析一樣，他已經快完成花粉跟泥土的分布地圖，作為倫敦犯罪搜查的背景越來越完備。突然研究室的門被推開，本來已經下班的Mike Stamford回來，旁邊還跟了一位沒見過的白人男子。

看，這很簡單的，Sherlock只看了男子一眼，借了他的手機發簡訊給Lestrade，就推算出男子背後的故事。

Dr. John Watson。Afganistan or Iraq？

Sherlock不覺得自己講出多驚人的話，但John Watson的反應像是經歷一場時空旅行反應不過來。Stamford在旁邊好像在憋笑，醫生要小心這樣的朋友像現在他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啊！

通常，用演繹法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取得大量的資訊，人們總是忽略這些片段資訊帶來的影響力。身心失調的前軍醫跟高功能反社會性人格諮詢偵探，也許意外可以變成好室友。

「你喜歡小提琴嗎？我思考的時候會拉小提琴。」明晚七點，貝克街221B，我需要一個室友，這是肯定句。Sherlock只擔心會把一輩子的好運都用光。

隔天晚上七點，Dr. John Watson準時出現在貝克街221B，明顯地房東哈德遜太太誤會了什麼，前軍醫顯然比較在意。然後，樓梯傳來關節有點使用過度的腳步聲，是Lestrade。偵探把醫生正在念的新聞標題連續自殺案從三件增加到四件，一定是發現新物證，否則鼎鼎大名的DI Lestrade不會出現在貝克街221B。

按照慣例，Sherlock從不坐警車到現場，他寧可搭計程車。探長給了他一個地址，套上大衣的Sherlock準備要出門，眼前的軍醫正在等待哈德遜太太的茶。

醫生，前軍醫，法醫。Sherlock覺得自己折回去時在是太正確了，他需要一個醫生，一個助手。今天他居然可以兩者都得到，實在是幸運到下一秒被車撞都不意外。

為什麼只有醫生會稱讚他的推理？從醫生的眼神裡Sherlock看出他真的是發自內心，那些讚美不是恭維也不是為了利益，只是很持平地說出他的感覺，倫敦這樣說話的人不多了。

Sherlock為醫生初次田野的反應打上A的分數。即使John跟Lestrade一樣會忽略掉那些那麼明顯的線索，卻可以無懼於現場的氣氛大膽說出自己的分析，跟在Sherlock面前就閉嘴或分析錯誤資訊的人比起來實在好太多。為了尋找手提箱把醫生丟在一旁是Sherlock的失策，他還是太習慣自己行動。以防萬一，Sherlock還是發了緊急的簡訊給醫生。

當歷劫歸來的醫生心有餘悸地問他到底什麼樣的人會有arch enemy，Sherlock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只為醫生的正直而沒拿到額外生活津貼感到有些可惜。

只是，太令人好奇了，醫生對危險的定義到底是什麼，即使簡訊上說有危險，醫生還是來了，還是從Mycroft的眼皮下出來，Sherlock從來不敢小瞧戰場上軍人的經驗。在餐廳裡，醫生有些困惑地問Sherlock的，呃，屬性分類？

這讓Sherlock有些吃驚。畢竟，身為一個被認證過的高功能反社會性人格，他通常被分在怪胎類，也沒有朋友或是社交對象，他身旁的人像Mycroft、Lestrade等都被放在相關人士的分類。Not really my area是實話，投身於工作也是實話，沒有什麼好遮掩的。

Sherlock不太能說明到底是愛繞遠路的計程車司機還是倫敦街頭馬拉松毫無所獲讓他焦慮，出示警徽的時機恰到好處，答案卻被擺了一道。回到貝克街發現被Lestrade擺了更大一道，去他的麻藥搜查，不過是拿了一個證物手提箱，蘇格蘭場的大驚小怪實在令人火大，偵探不禁要懷疑這是不是Mycroft的主意。然後，那通神秘的電話就響了，果然是故意繞遠路迷惑對手的思考方式，讓人在面對直球時反而挫手不及。

當Sherlock對面的計程車司機舉起槍要他吞下毒藥時，有一瞬間，偵探真心覺得他在今天把所有的好運都用光，雖然以他的頭腦發誓，他即將吞下去的那個瓶子是正確的，但是就算他對了，難保對面的計程車司機不會再做出什麼事情。

藥放到嘴邊的時候，破空而來的子彈完全打亂他的思緒，還有誰在這裡？是誰開的槍，不過這都比不上問出幕後黑手。當計程車司機嘴中吐出模糊的Moriaty，他腦中的不定時炸彈血管瘤也同時引爆了。Sherlock撿起地上的彈殼，不管開槍的人是誰，他暫時想自己調查這件事。

趕到的Lestrade倒了杯熱牛奶給救護車上的Sherlock，鮮少被當成病患對待的Sherlock渾身不自在，直到看見封鎖線外的醫生，連敷衍探長的力氣都沒有了。該說醫生是耿直還是笨呢趕快去洗手啊不然等一下驗硝煙反應就糗大了。

Sherlock不是虔誠的人，也鮮少許願，這一天卻覺得自己把一輩子的好運都用完了。室友、助手跟左輪手槍，縱使Mycroft按耐不住終於出來露面也許明天會在貝克街加裝十台監視器都沒有關係。Sherlock覺得自己做夢都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