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lude III
精疲力竭。
探長覺得自己好久沒有整個人被榨乾的感覺。沒想到會捲入某種意味上惡名昭彰的The Woman,Irene Adler的漩渦中。偵探跟醫生到底是招惹到什麼東西了,在Irene Adler家製造槍戰就算了,隨後差點槍戰的地點變成貝克街221B,加上上次的爆炸事件貝克街的住戶是不是都要去保建築意外險啊,只要Sherlock還住在那,永遠會是攻擊的目標。
從游泳池畔把Sherlock跟John救出來時好像有發生一些插曲。那之後醫生好像去了紐西蘭一趟,回來就跟原本的女朋友Sarah分手了。偶爾找醫生喝酒聊天時連Lestrade都感覺到醫生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探長不確定那跟醫生頻繁地換女朋友有沒有關係,從醫生的生日派對到聖誕節中間探長已經記不清到底換了多少女朋友,雖然不是臉盲,但要把這麼多女生的姓名性格職業都記起來實在是很痛苦,有的可能還有數面之緣,有的在聽到消息時就已經是過去式。
這多少顯示出醫生的焦慮,雖然Lestrade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東西。
對照之下偵探維持著他跟工作結婚的宣言,隨著Dr. John Watson’s Blog在網路上的火紅,媒體也開始對他們追逐,甚至影射他跟醫生之間的曖昧關係。探長沒辦法肯定這是不是醫生焦慮的原因,只是這一切的壓力累積到聖誕節,帶來的效果比貝克街爆炸還可怕。
Sherlock像是鬧小孩脾氣一樣嘲諷聖誕派對到場的每一個人,從醫生的女朋友(過完聖誕節就變前女友)、Molly的口紅到Lestrade分居中妻子的桃色關係(託偵探的福這下真的變前妻),讓探長差點以為偵探變成謎樣的去死去死團成員。在貝克街221B堪比核爆的現場,一件掛在牆壁上血紅色包裝的禮物吸引偵探的目光,拆開之後,裡面是一支手機。接著,Sherlock撥了通電話給Mycroft,要他開始找Irene Adler的屍體。
聖誕節還沒過完啊!結果Molly跟Sherlock飛快地前往巴茲醫院解剖無名女屍,Sherlock看了一眼毀容的屍體就說不用驗了這是Irene Adler本人,Molly的臉上有著懊悔跟難得一見的憤怒,為什麼憤怒呢?從Sherlock的判斷就知道他見過Irene Adler的裸體,在什麼狀況下會見到人的裸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多加揣測。
Mycroft不知道用什麼理由,大概是Sherlock戒煙任務之類的,讓醫生留在貝克街。最後Holmes兄弟在禁煙的醫院太平間抽著低尼古丁的淡煙,訴說著戒煙任務的破功。以探長的經驗,戒煙比較像自我禁斷的過程,永遠都有跨越不去的時候。
隔著門版探長聽著彷彿沒有情感的Holmes兄弟討論著關懷只會帶來干擾判斷不清楚真實。嘴巴上這樣講,兩兄弟的反應莫名低落,連帶探長都感染上低落的情緒。不過,低落歸低落,該決斷的事情還是要決斷。探長把離婚協議書簽字寄出的時候都還是聖誕節連假啊!恢復單身也沒有什麼不好,畢竟沈溺在不確定的關係中更讓人心煩。
某種程度上,Sherlock像一把匕首直接切斷每個人情感模式中最糾結的部分,恐怕對Sherlock自己都是。
然後,宛若奇蹟般,Irene Adler又活了,不愧是全英倫最懂得如何炫耀權力與掌握秘密的人,連生死這樣的東西都可以玩弄,簡直是一種炫耀了。
在那之後Lestrade只見過一次Mycroft,神色憔悴如槁木。探長知道那是國家機密的案件,也沒有多問,只是帶著Mycroft到他家,倒了杯威士忌給他。
「探長,聽說你離婚了。」
聽說???這種今天天氣真好的口吻是怎麼了?這不是聽說吧!Lestrade相信英國的戶政系統沒有蠢到包給外國承包商去做,即使這麼做第一時間軍情處也會出手,應該說站在他對面的Mycroft不可能讓這麼蠢的事情發生。
「不是聽說吧!你是,呃,直接上去系統看到的吧!」
「也許吧。」
Mycroft笑得有些狼狽。
「Mycroft,你打輸了嗎?」
「總覺得贏的機率渺茫。」
「不是還有Sherlock跟John?」
「這是我最擔心的部分,就像我跟你提過的,沈溺於解謎的快感而犯下重大的錯誤。」
「Mycroft,你應該要相信Sherlock,也要相信你自己。」
「Greg,也許你比我還相信Sherlock。」
「我不是那麼確定關於信任Sherlock,但我相信醫生,醫生在旁邊的話,事情不會往最糟的方向去。」
「也許。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該嘲笑Sherlock先擠進去金魚缸裡。」
「金魚缸?」
「如果事件能完全解決,我會告訴你的,Lestrade。」
最後的結局也許被Mycroft不幸言中,事後醫生的轉述只讓探長瞥見一點點的樣貌。被識破的Death Plane計畫、一度要對大英政府予取予求的Irene Adler還有他轉述Moriaty對Holmes兄弟的評語:「Ice man」與「Virgin」,這話從英國SM女王口中說出格外地具有性暗示。所幸,有醫生陪在旁邊的Sherlock最後還是逆轉了局面,甚至讓The Woman失去了賴以維生的手機。探長沒有興趣知道那手機裡有多少機密,也許每一項都是國家機密,但是,上面還有Mycroft扛著,探長確定他只要把手邊能做的事情做好,做他們最大的後盾就好。
在Miss Adler消失在證人保護計畫後,Lestrade再次在路上撿到不知道要去哪裡的Mycroft。準確的說法是當探長上車時官員已經坐在副駕駛座車上還開著空調。反正大概又是GPS遠端遙控發動引擎之類對軍情五處如同一塊蛋糕般容易的事情,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你要去哪裡?」
「都可以,隨你選擇吧!」
一陣沈默在車上蔓延,之前官員身上那種隨時天要塌下來的焦慮終於舒緩了下來,看來是善後措施都做好官員才會出現在這裡。
「我送你回去吧,你住的地方是國家機密嗎?」
Mycroft終於笑出來,像是好久沒有笑得那麼開心,甚至笑到捧著肚子眼淚都流出來。
「Greg,你能忍耐Sherlock這麼久果然不是偶然。請你先開到查令十字路,我會告訴你要怎麼走。」
等到繞到Lestrade都不能確定他到底到了哪裡,才到了Mycroft的住處。最吸引人的是掛著年輕女王肖像、還有各個空間中都有的真人大小比例西洋棋吧。
在Lestrade忙著東張西望的時候,Mycroft已經倒了兩杯威士忌。探長想起之前對話裡面金魚缸的比喻,Holmes兄弟都沒有養魚,卻拿金魚當比喻,大概是有什麼緣故吧。
「Greg,我之前曾說過Sherlock先擠進去金魚缸。會那樣說是因為,當我們的智力超越常人太多,常人的思考在我們眼中慢得跟金魚一樣,Sherlock在遇到John後,就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變成金魚擠進金魚缸。Sherlock身上的改變大到讓我難以想像,他小時候的夢想是要當個海盜,可是恐怕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醫生完全影響了他的行為。」
「你是指哪一件事情?」
「Irene Adler假死之後,John曾經以為我派車載人去接他,結果,醫生見到了Irene本人。醫生的反應極為憤怒,要她告訴Sherlock她還活著,而Sherlock就在隔牆之外。」
「我聽John說你後來指責Sherlock感情用事,被Irene Adler耍得團團轉。」
「是啊,我完全說錯了。我是要責怪Sherlock用一分鐘破壞我們多年的部屬,還讓Moriaty逮到掐住我們喉嚨的機會。可是我錯了,Sherlock是感情用事,但不是對Irene Adler。他還反過來利用Irene對他的迷戀將了她一軍。」
「你是說,Sherlock感情用事的對象是......」
「乾杯吧!」
探長的疑問吞沒在威士忌裡,如果不是Irene Adler的話,難道是,John?
「Mycroft,你會覺得困擾嗎?我是指,感情用事這種東西。」
「要我說的話,會,特別是在以前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被影響那麼深的狀況下。」
「可以說得清楚一點嗎?」
「Irene Adler有調情的天賦,善用自己身體的優勢達到最大的影響力,恐怕全歐洲都不是她的對手。但她還是失敗了,而且因為她自身的感情用事。這大概是,醫生帶給Sherlock最大
的改變,姑且說它是金魚缸效應吧!」
「用身體的優勢達成控制權?」
「那是一種,控制的擴大。透過掌握一個部分來達成控制全體的目的。以Irene來說,她透過與 Sherlock的調情建立關係,但她沒發現Sherlock只是跟她演戲,變成過度沈溺在自己的
偽裝中。至於Sherlock為什麼可以識破偽裝,那是因為,醫生給他上了一課。」
「我就說有John一定沒問題的。」
「John也給我上了一課,他教訓我我不是孤軍奮戰。」
探長忍不住大笑,這是他跟醫生酒後最常聊的話題,為什麼Holmes家的男人都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在戰鬥。不過為什麼兩個男人酒後的話題是另外兩個男人,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另外一個以前Lestrade可以催眠自己不去想,現在不得不面對的話題。趁著酒精造成的作用,探長決定繼續問下去。
「你說的感情用事,影響是什麼?」
「以Sherlock來說,他把自己放進一個難題,他,意識到自己對特別的人感情用事,但是他所處的情境如果被發現那個,對象,會對他的對象造成絕對負面的影響,甚至成為攻擊或威
脅的目標,即使已經是了,他所受到的威脅會有巨大的差別。從頭到尾他跟Irene Adler都只是在彼此試探罷了,只是Irene演得更投入,即使是這樣的逢場作戲,某種程度也會對他的對象造成傷害。為了保護對象不讓他起疑,只能更往Irene那邊靠,把自己逼近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所以出現了最糟的後果,他把那串密碼解開。」
「可是,為什麼不讓,不讓John知道呢?」
Lestrade語氣有些激動起來,也許不只替醫生問,也替自己問。
官員把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像是沈默半個世紀一樣才緩緩開口。
「Greg,保護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永遠不要讓他知道。」
「就算兩個人的心意是一樣的也是?」
「對。所以我才會說Sherlock感情用事,而他也意識到這個後果,此刻他應該非常苦惱。當他變成我的軟肋,John又變成他的軟肋,你覺得,你有辦法想像醫生的處境嗎?」
探長不自覺地顫抖。
「就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嗎?你不覺得,你們兄弟這樣很狡猾嗎?」
「我不否認,只是我習慣做最壞的打算而已。Sherlock本來也是,不過,醫生很大程度已經改變他的,行為。畢竟,論述是假的,行為才是真的。May I?」
官員的手很漂亮,無名指上戴著戒指,如果說Sherlock是跟他的工作結婚,Mycroft大概是跟英國結婚。官員的手輕輕放到探長頭上,順著髮際線摸。
「Greg,我沒說過,你的銀髮很好看。」
Lestrade沒有聽過Mycroft這麼低的嗓音,語氣也沒有今天天氣真好啊那種疏離感。官員的手滑過他的後腦杓,停在他的頸子上,探長感覺自己的心跳越跳越大力,然後官員的臉在他眼前漸漸放大,然後,感覺官員微涼的嘴唇貼上他的嘴唇。
唉,說的跟做的不一樣,這就是Holmes家的男人,不過他們也說了,話術啊論述都是假的,只有行為是真的。至少在把身體交出去前,探長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