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的果實

7.

停職兩週對Lestrade來說，是升上探長後難得的長假。兩週的時間裡他幾乎都跟Holmes兄弟待在他們家的老宅，Sherlock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閣樓漆成紅色的仿維多利亞實驗室中，Lestrade跟Mycroft大部分時間都在整理老宅旁的玫瑰花牆。

「因為我祖母是法國人，她把強健的法國波旁古典玫瑰種來當籬笆，你聞，這些都是茶香玫瑰；牆裡的英國玫瑰是我母親種的，都是沒藥香。」

「這樣的籬笆有效嗎？」

「當然有效，小偷會被倒勾的刺刺住，然後被家裡的鬥牛犬追趕。論效益可能超過目前MIV的防衛。」

體力勞動後，Mycroft會盡主人之誼泡上一壺下午茶，連Sherlock有時都會被拉下來一起喝，連帶抱怨為什麼沒有牛奶。晚上八點，Anthea會帶著她的黑莓機到福爾摩斯老宅報告，他們談話的地方都會在書房。處理完公務後，Mycroft會倒一杯威士忌，跟探長一起坐在沙發上，討論彼此經歷過的案子。

探員、間諜、外交官。Lestrade從Mycroft的經歷中漸漸分不清楚這三者的區別，像是Mycroft第一個任務，帝國最後一塊殖民地回歸前的飛彈事件，談判桌上的口舌之爭恐怕比實際的飛彈更詭譎。

酒精的催化下Lestrade雙頰有些泛紅，談著往事的Mycroft表情柔和一些。儘管感受有些遲緩，探長還是注意到官員眼中的肅殺。就像Mycroft描述那些間諜故事中，主角面臨最後決戰前的沈默。對此Lestrade並不陌生，要去突擊或是攻堅的前夕，每個人都有小小的儀式。

「Mycroft，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會很嚴重吧，不然你也不會把Sherlock跟John都趕出國。」

「Greg，我由衷希望你可以繼續放假。」

「所以，之後可能沒有見面的時間？」

「以我的預估，最快也要一個月。」

「那你還在等什麼？」

感染Mycroft略微緊繃的情緒，Lestrade醒後並沒有在大床上待太久，伸展一下昨晚施力過度的脊椎，赤腳往穿衣間走去。Mycroft已在更衣鏡前穿好襯衫，Lestrade接過黑曜石的袖扣替他別上。每個人都有制服一樣的裝束，不管是Sherlock的雙排扣毛呢外套加上獵鹿帽、John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Mycroft整齊的三件式西裝，還是Lestrade隨意的西裝外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袍，不管要去的戰場是什麼地方。

「Greg，我們會先去希斯羅機場附近的安全屋跟Sherlock會合，再送你去蘇格蘭場。這台黑莓機給你，一有緊急狀況隨時聯絡我。」

「Mycroft，那哈德遜太太跟茉莉怎麼辦？她們安全嗎？」

「那趟蘇格蘭旅行的超市抽獎是我安排的，也有探員跟著她們。喔，Anthea已經派車來門口，我們出發吧。」

機場附近的安全屋裡，Lestrade幾乎認不出Sherlock，他換了一副八零年代的眼鏡，頭髮燙直緊貼後腦杓，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Mycroft拿了一件綠色的軍裝外套要Sherlock帶著。

「Mycroft！這不是John在游泳池被綁上炸彈的外套？」

「原款式已經停產，我透過一些管道才找到，你接下來去西藏會需要的。」

「Lestrade，你真的受得了Mycroft這種惡趣味？」

「呃，我想John的感受應該差不了多少。John好像也是搭今天的飛機去紐西蘭，也許在起飛之前……」

「不，我欠John太多了，在我能償還之前，我沒有見他的資格。Mycroft，有空多回去探望媽咪吧，她一直抱怨你把Lestrade藏得太好；Lestrade，除了你之外應該沒人可以逼我哥去看牙醫，就請你好好督促他。」

「一個小時後去摩洛哥的包機就會起飛，一路順風，Sherlock!」

「希望英國在你們兩個的努力下平安無事，再見。」

希斯羅機場的另一角，哈德遜太太和茉莉正在跟華生做最後的道別，哈德遜太太把一籃三明治和手工藍莓果醬塞到醫生的手上，

「John，紐西蘭現在還是冬天，你要小心別著涼。」

「哈德遜太太，我好歹是個醫生，不會犯這種錯誤的，何況我有帶鋪毛的軍裝外套。」

這件外套也是Sherlock留給華生的紀念，那時候的醫生還會煩惱，如果有人看到游泳池旁邊偵探迅速脫掉自己綁著炸彈的外套，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現在想起來卻是難忘的回憶。Moriaty，或者說Richard Brook的自我答辯還真找不出破綻，那樣天生的演員可以顛倒一般人的是非也就不奇怪。只是，Moriaty錯估了醫生對Sherlock的信任、Mycroft的信任、Lestrade的信任、Molly的信任、哈德遜太太的信任，甚至是他曾經的客戶Adler對Sherlock的信任。Sherlock留了很多東西給醫生，包括重新相信人的能力。

「哈德遜太太，你跟茉莉不是今天要去蘇格蘭旅行嗎？時間來得及嗎？」

「John放心，我們會搭中午的特快車去蘇格蘭，一定趕得上在旅館的集合時間。你到奧克蘭也記得跟我們聯絡。」

「醫生，這附手套送你，也許有機會用得到。」

Molly送上的Paul Smith皮質手套放在哈洛百貨的袋子裡，醫生不會忘記戴著手套到處蒐證的偵探，也不會忘記那雙手套劃過臉頰的感覺。

「那我進海關了。」醫生把背包放下來通過X光機的檢查，背包裡只放著筆電、少數換洗衣物跟一張退伍令，軍醫院的馬克杯則用氣泡紙包好。金屬手仗如預期中逼逼響，暫時需要跟老傢伙為伍了。

華生把隨身行李收好，朝哈德遜太太和茉莉揮手，然後，踏上一個人的旅程。

Goodbye London. Goodbye Sherl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