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的馬車道
(文章時間點接續Long way home)
從蘇格蘭之旅後石岡感覺停滯已久的時間動了起來,跟御手洗一同去烏普薩拉收拾客座需要的行李跟書籍,然後前往倫敦貝克街,由福爾摩斯兄長準備的住所,感覺上是橫濱馬車道同居狀態的延續,身體跟心理的差異卻是大不同。對石岡來說最困擾的是時區的差異,格林威治時區和東京時區的差異讓總是親自聯繫編輯的石岡感到苦惱。
不過,最常主動聯繫的還是里美,託里美的福搬進貝克街時國際貨運五大箱的包裹就已放在起居室。平常住在對面的華生醫生也會邀他去超市和亞洲超市買菜(好吧最詭異的購買經驗是有一天石岡剛出門,就被一輛黑色轎車攔截,裡頭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秘書,用流利的日文說他的上司麥考夫知道他要去買紅茶請他上車,下車時Twining倫敦總店就出現在眼前,那之後御手洗把室內監視器全拆了)。華生醫生的房東哈德遜太太還常常做一些糕餅甜食拿過來分享,石岡的房東透納太太也會做一些司康和約克夏布丁,大概是食物熱量的差距,在到了倫敦一個月後的晚上,完事後本該溫存的時刻,御手洗淡淡的說石岡君你是不是變胖了?
所幸變胖代表生活逐步上軌道,逐漸適應倫敦的時差、氣候和食物後,御手洗開始在倫敦大學的講座授課,石岡在英國推理作家協的推廣講座得到熱烈迴響,並開始在日本的雜誌上連載英國推理的報導,貝克街同居的日子比起馬車道時更加忙碌,一週一次和日本的定期通訊也在和編輯跟里美確認好時間後步上軌道。
在最近一次的通訊中,里美帶來驚人的消息。
「石岡老師,你上次答應作品要改編成電視劇,已經確定上映時間,而且是實力與美貌兼具的演員要演出喔!」視訊另一頭的里美眼睛簡直冒出愛心。
「咦?改編?什麼時候?」
石岡的驚呼引來剛進門的御手洗的注意。「石岡君,怎麼了?」
電腦的喇叭傳來尖叫聲。「啊啊啊啊啊御手洗老師之前跟您通過電話,初次見面我是犬坊里美,現在是執業律師。」
「什麼事情讓石岡君這麼驚訝?」
「就是改編作品要在日本的電視上播出了!」
「改編,小說的改編嗎?」
「出國前事情太多我完全忘記這件事了。」
「石岡君,你有問過我啊。」
「啊?」
「你寫信問我接不接受作品改編,我回說小說的作者是你你決定就好。」
「這麼說來好像有這回事。」
「石岡老師、御手洗老師,電視劇下週就會上映,電視台上映後就會提供檔案,我再寄過去給兩位。」
通話掛斷前本來就很興奮的里美變得更加亢奮,連御手洗都感染這樣的情緒,石岡反而陷入焦慮。
「石岡君,你在擔心什麼?」
「御手洗,我好像記得製作人說過如果收視率不理想,之後就不能改編更多作品。」
「石岡君,等看到電視再來煩惱吧,今天晚餐吃什麼?」
「呃,煮壽喜燒吧,里美上個禮拜寄了九州的萌熊米跟押麥和醬油,冰箱還有上次跟華生醫生買的冷凍高野豆腐。」
「萌熊米?」
「呃,就是熊本縣的人氣吉祥物,代言了很多商品。」
「好久沒吃到你煮的壽喜燒,我很期待。」
收到里美傳來的檔案是播映後的隔天,石岡還是非常不安,泡紅茶的手還在發抖。御手洗輕握住石岡的手。
「石岡君,你的脈搏跳得好快。」
「嗯,不知道電視劇拍出來會變什麼樣子。」
「一起來看吧。」
開頭的配樂響起,謎樣的女子,謎樣的事件,而後鏡頭切換,螢幕中出現年輕的御手洗和石岡。只是......
「石岡君,這棟馬車道豪宅是怎麼回事?我們明明是租在沒有電梯的公寓啊。」
「那好像是在川口市的文化財借景拍攝的。不過馬車道附近也只有指路教會那一帶有比較雄偉的洋房。」
「好吧,就當成是石岡君靠稿費賺大錢買下的豪宅好了。石岡君,電視上的你看起來好年輕,還比你嬌小一些,不過你在馬車道的家裡不會換這麼多衣服。」
「這位是有名的王子系實力派演員,之前都活躍在舞台劇,專長是摔樓梯(?),很久沒接演電視劇,讓這麼帥氣的人來演我讓我很不好意思。不過演御手洗的演員穿的連帽外套從來沒看你穿過呢。」
「聽著廣播的神秘案件進行推理,有點像是你找梅澤的阿索德手記給我,從那之後我們不知道合作過幾個案子,真令人懷念。」
「嗯!奇怪,為什麼戲裡的御手洗要這樣對待堅川女警啊?」
「為了戲劇效果吧,能不能公正評價女性的能力是進步社會的象徵,在日本能爬到那個位置的女性,必須比同輩的男性更加優秀,並承受更大的壓力和責難,在警察這種封閉體系更是如此。即使堅川女警是電視劇自創的角色,都不應該替角色塑造這樣的形象。」
石岡有些苦笑,「會不會是編劇想加強你討厭女性的形象?」
「這真的是誤會大了,喜歡打視訊電話來的犬坊小姐不是在實習律師時在你的協助下獨立蒐證破案了?玲王奈小姐也有在諮詢過我後獨立破了案子。如果只是因為對方是女性就預設了她只能在一定的範圍內表現才是真正的歧視。不過,電視圈也是有各種考量的,如果今天是玲王奈來客串,就算是給她堅川女警的角色,結果也會截然不同吧!」
「御手洗,你真的很溫柔。」
「不過,電視裡的御手洗一開始沒吃到石岡君煮的飯,讓我有點開心。石岡君,你從來沒跟我這樣打賭過吧?30T的網路電視全面監控,好像是對面的夏洛克才會幹這種事。」
「你說這種話還真幼稚,我是沒跟你打賭過,但那個外送的西班牙海鮮飯也太巨大。」
「石岡君,你會做西班牙海鮮飯嗎?」
「不會,也許可以請教透納太太。等一下,那個是,麋鹿裝?」
「上一件圍裙下擺還有荷葉邊後面還綁蝴蝶結,喔劇中的石岡君還穿格紋式西裝,還有好多花俏的襯衫,連睡衣都出現了。你沒這樣穿過,但你穿一定很好看。為什麼我是去咖啡廳點奶茶?太奇怪了。」
「我,我沒有那麼多需要西裝出席的場合啊,那些襯衫看起來好年輕我穿了會很奇怪。編劇可能喜歡喝奶茶就把你紅茶的嗜好更動掉了。啊,這位是有名的實力派美女演員,請到她來演應該就是演兇手,她在好多劇裡都穿過喪服呢。」
「石岡君還是一如既往地用演員猜兇手並關心女演員的動態啊。感覺這部戲裡與其說你是我的助手,不如說你是我的翻譯,簡直像你在愛丁堡的演講一樣。山崖上的引導推理,石岡君,我跟你的第一個案子,我們也是這樣跑去嵐山,明明改編的是折傘的女人,我卻一直想起我們的第一個案件。啊!好過份,劇中的御手洗居然叫石岡君去翻垃圾山。」
「御手洗,你叫我入侵民宅過,還跟我說『你死了我會去幫你辦喪禮。』劇裡的石岡至少還是合法被你叫去翻垃圾山的。」
「那還真是抱歉啊!石岡君,你手心怎麼都是汗?」
「沒有,本來很擔心戲劇化後的效果,看完反而鬆了一口氣,雖然和小說不盡相同,如果讀者能夠過這種方式嘗試閱讀小說那就太好了。」
「石岡君你真是的,秋山編輯在跟電視台接觸的時候有問過我的意見,我唯一的要求是必須要保持我們的性別跟姓名。」
「啊,我記得草薙刑警跟我抱怨過,改編成電視時為了收視率,他的角色幾乎被後輩女警取代,甚至有人物直接變成女性。」
「比如說石岡君變成石岡和美嗎?像這樣看著別人詮釋我跟你也是一種樂趣。不過,沒讓劇中的你穿白襯衫有點可惜,那個麋鹿裝跟荷葉邊圍裙,倒是有點想看你穿,特別是穿荷葉邊圍裙拖地和煮飯的樣子。」
「御手洗!」
「石岡君,謝謝你寫下我們一起辦案的故事。」
「我還得寫信給里美請她向電視台道謝,總覺得鬆了一口氣。御手洗,你會希望我變成電視上的石岡,呃,能流暢地跟人應答,簡直還兼你的管家那樣嗎?」
「石岡君,你就是你,那位王子型演員演繹的石岡和己,總有種打個嚮指就會出現整排僕人,做個菜還會從鍋子裡跑出金龍的錯覺。可實際上我們住的地方不是掛著馬車道門牌的豪宅,你也不會在聖誕宴會上辦成麋鹿,應該說從開始住在馬車道到我離開為止,你也沒辦過聖誕宴會,都是跟我一起過。你只是會趕稿趕到趴在工作桌上睡覺,睡迷糊了還會被寄養的小狗嚇到從椅子上摔下來,長相斯文平凡的作家而已,這樣的石岡君獨一無二。那石岡君覺得劇裡的御手洗潔如何?」
「為什麼他沒有演說癖呢?我覺得好可惜。」
「石岡君,你想聽哪一種演說?」
「我想想,你最近在倫敦大學的研究成果好了。」
「喔, 除了授課外我加入了一個有趣的團隊,正在實驗用電擊及相關的療法治療帕金森式症與阿茲海默症......」
難得的沙發馬鈴薯時間在溫馨的燈光下結束,也許還有更多新的故事可以發掘,擔心一個禮拜的石岡終於笑著入睡。
然而,石岡的好心情只維持到白色荷葉邊圍裙和麋鹿裝送到為止,特別是被御手洗要求換上圍裙時不巧里美打skype進來,電腦喇叭被持續的尖叫聲摧殘到破音,除了尖叫外還夾雜了石岡老師好萌好人妻好想打包帶回家之類的句子,尷尬的通話在御手洗強行掛斷通話後結束。
至於石岡身上只穿了圍裙的後續,就是後話了。